看……像仙女”的父亲……他的尊严,他卑微却无比珍贵的期待,难道就只值一句轻飘飘的“影响形象”?
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剧烈的绞痛让我几乎无法站立。那面光洁的镜子仿佛成了照妖镜,照见了这身华丽之下丑陋的妥协和懦弱。强烈的恶心感猛地从胃底翻涌上来。周围那些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身影,那虚伪的笑意,那压抑的窃窃私语……一切都变得如此扭曲肮脏。
纯粹是一种本能的驱使,一种撕碎这虚伪面具的强烈欲望。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过旁边长条桌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红酒。昂贵的酒液在剔透的水晶杯里晃动着深红的光泽。没有一丝犹豫,我手臂向后扬起,然后用力向前一泼!
冰凉的、带着浓郁果香的液体,狠狠地浇了我一头一脸!粘稠的酒液顺着精心梳理的发髻疯狂流淌,瞬间浸透了头纱,染红了昂贵的白色蕾丝。浓烈的红痕像丑陋的伤疤,迅速在脸颊和脖颈蔓延开来。刺骨的冰凉激得我浑身一颤,随之而来的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疯狂的清醒和决绝。
我扔掉空杯。碎裂的脆响淹没在死寂中。
然后,在无数道惊骇、错愕的目光聚焦下,我伸出戴着白色蕾丝手套的手——那手套曾象征纯洁的新娘——一把扯住了胸前繁复的婚纱纱料。那昂贵的、代表誓约的洁白织物,此刻成了最好的抹布。我狠狠地、近乎狂暴地用它擦拭着自己的脸!不顾一切地抹!用力地蹭!眼线糊开了,像两道绝望的黑泪;粉底晕染成一片狼藉;精心描绘的唇膏被粗暴地擦开、拉长,在脸颊和下巴上拖出一道道滑稽又狰狞的红痕。
厚重的粉底和精致的彩妆被粗暴地剥离、揉搓、混合着红酒,在昂贵的婚纱上、在我脸上涂抹出一副惊心动魄的、抽象而愤怒的图腾。我大口喘着气,透过眼前模糊的、被红酒和泪水混合的视线,死死盯住张瀚宇那张因震惊和羞恼而扭曲变色的脸,最后,目光重重地落在他母亲那张再也维持不住优雅、只剩下一片震惊和愤怒的僵硬面孔上。
积压了一天的、甚至积压了数年的委屈、愤怒、被轻视的疼痛,还有对父亲那份深不见底的愧疚,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出口。它们汇聚成一股火山熔岩般的力量,从我胸腔深处迸发出来!
“这婚——我不结了!”
我的声音撕裂了死寂的空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嘶哑和狂暴,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捅穿了这片精心营造的浮华假象。
我用尽全身力气,指向轮椅上的父亲。父亲不知何时已深深埋下了头,枯瘦的手指死死抠着轮椅扶手,指节泛白,肩膀剧烈地抖动,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受伤般的呜咽。
“我只要——我爸!!”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灵魂深处吼出来的泣血之声。嘶吼回荡在死寂的大厅里,震得头顶那片璀璨的水晶吊灯似乎都在微微摇晃。
吼声仿佛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短暂的眩晕袭来,世界在眼前旋转、模糊。但我没有倒下。
我猛地转过身,不再看身后那两张惊骇欲绝的面孔,也不再理会四周凝固的空气和无数道针扎般的目光。父亲那只唯一还能活动的手,不知何时伸了出来,紧紧攥住了我的婚纱裙摆一角,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那力度,带着一种绝望的依恋和悲伤的确认。
“爸,”喉咙里火烧火燎,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我们走。”
我弯下腰,身体挡住了所有窥探的视线,用力解开那只紧紧揪住我裙摆的手。我的掌心覆盖在他冰冷、布满青筋和老茧的手背上,用力握紧。那是我生命里唯一的真实和温暖。然后,我迅速地解开轮椅的刹车装置,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双手稳稳握住轮椅的推手,不再有丝毫犹豫。
沉重华丽的婚纱裙摆拖曳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如同一条被斩断的、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