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卸妆的新娘(2 / 7)

情感轨迹录 家奴 9271 字 3个月前

灯光似乎都聚焦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莫名擂动的不安鼓点,推动父亲的轮椅,准备顺着那条特意为轮椅铺设的、带有轻微坡度的窄窄通道,走向前方那个光芒四射的中心舞台。一步,两步……

就在我们即将触碰到红毯边缘的时候,一道身影突兀地闯入了这片光线。我的婆婆,张瀚宇的母亲,身着一件剪裁完美、价格不菲的深紫色礼服,像一堵无声却密不透风的墙,精准地拦截在我们面前。

她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却丝毫没有抵达眼底。那笑容甚至没有向我倾斜半分,而是径直投向了我轮椅上的父亲。她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漠穿透了周围的喧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精准地刺向靶心:

“亲家公,”她微微倾身,姿态优雅得像在社交场合俯视一株不合时宜的植物,“您看,这上台……确实不太方便。孩子大喜的日子,还是图个顺遂圆满。宾客们都在看着呢,您这样子,影响整体形象,也影响鸽鸽的心情不是?”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父亲那只搁在轮椅上、难以控制的蜷曲的手,又掠过他腿上那束精心准备的捧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锐利如刀痕的嫌恶。

那嫌恶并未刻意遮掩,像一滴不慎溅落在昂贵丝绸上的污渍,清晰可见。

一瞬间,所有的喧嚣——水晶杯碰撞的轻响、宾客低低的谈笑、背景乐队流淌的抒情旋律——统统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离。世界陷入一片真空般的死寂。我清晰地听见自己血液冲击耳膜的轰鸣,甚至能捕捉到轮椅轻微晃动的细微声响,好像父亲全身都在难以遏制地颤抖。

我猛地转过头,目光像溺水者寻找浮木,投向身边的张瀚宇。我的嘴唇无声地颤抖着,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破碎的气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明远……你说过的……”

张瀚宇挺拔的身躯似乎僵了一下。他的目光像受惊的飞鸟,仓皇地掠过我充满哀求的脸,掠过轮椅上父亲瞬间黯淡下去、仿佛所有光芒都被抽走的眼眸,最终,飞快地落在他母亲威严冷峭的脸上。只停留了短短一瞬,他便像被烫到似的猛地垂下眼皮,紧紧盯着自己锃亮的皮鞋尖。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一次,他重新抬起头看向我,眼神飘忽不定,声音干涩紧绷得像一根快要断裂的弦:

“田鸽,”他艰难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钝刀子割肉,“别任性……妈……妈她也是为我们好。大局为重,这么多人看着,闹僵了……对谁都不好看。”他不敢再看我的眼睛,飞快地补充道,“爸……爸在台下看着也一样,心意到了就好,对不对?”

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将我冻结。我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呼吸。什么“为我们好”?什么“心意到了就好”?几个月前那个跪在狭小客厅里、信誓旦旦的男人,和此刻这个眼神闪烁、唯唯诺诺的身影,在我眼前剧烈地扭曲、撕裂……最终碎成了一地难以拼凑的残渣。一股混杂着背叛、屈辱和荒谬的巨大洪流,蛮横地冲垮了我勉力维持的所有堤坝。我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猛地向后推了一步,踉跄着站稳,目光下意识地投向几步之外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镜子里映出一个盛装的女人。雪白的头纱下,是一张精心雕琢过的脸。粉底完美无瑕,掩盖了所有瑕疵;眼线勾勒出妩媚的轮廓;唇膏是娇嫩欲滴的玫瑰色。华美的婚纱层层叠叠,缀满了细碎的珠片和水晶,在璀璨的灯光下折射出令人晕眩的浮华光芒。

这是我吗?田鸽?

镜中的女人陌生得可怕。这身昂贵的试图帮我缝补不小心被门把手刮坏的廉价裙摆的父亲;那个为了今天能“体面”地坐在轮椅上出席,硬是提前两个月开始每天练习挺直腰杆、努力控制那只不听使唤的手臂的父亲;那个在我试穿婚纱那天,浑浊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亮光,含糊不清地反复嘟囔着“囡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