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闷坐在案前,一壶烈酒已见了底,酒液顺着嘴角淌下,打湿了衣襟也浑然不觉。他只觉得浑身发沉,连抬眼的力气都快没了,满脑子都是父亲的冷淡、袁尚的挑衅,还有那些世家的嘴脸,搅得他心乱如麻。
“大公子!”辛评快步走进来,见他这副颓废模样,眉头拧得紧紧的,语气里又急又疼,“眼下正是要紧时候,您怎能这般作践自己?”
袁谭抬手抹了把脸,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作践自己,又能如何?父亲不待见,三弟处处刁难,那些世家见风使舵……我在这邺城,活得像个笑话。”他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酒,将连日来的憋屈一股脑倒了出来,从世家的疏离说到父亲的冷淡,从袁尚的得意讲到马超的威胁,连自己在长安被俘的旧事都抖了出来,字字带着酒气,也带着说不出的委屈。
辛评静静听着,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才沉声道:“公子,这些事,其实早有端倪。主公偏爱三公子,世家趋炎附势,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何必为此颓废?”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您在邺城难与主公亲近,那些墙头草般的世家也不必在意。如今乱世,终究是兵权说话。倒不如趁此机会,多联络军中将领——他们跟着您在青州出生入死,心里是有您的。”
袁谭握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酒液晃出了杯沿。
辛评看他眼神动了,又道:“况且,当年在长安,您与颜良将军一同被西凉军所俘,那段共历生死的情分,可不是旁人能比的。颜良、文丑虽在幽州立功,心里未必没有杆秤。”
这句话像一道光,劈开了袁谭心头的迷雾。他猛地放下酒杯,眼底的颓丧散了些,多了几分清明。是啊,当年在长安大牢里,他与颜良隔着铁栏说过的那些话,那些同生共死的日夜,总该有些分量。
“你说得对……”他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案几,“兵权……军中将领……”
辛评见他缓过神来,松了口气:“公子,颓唐无用。与其自怨自艾,不如想想如何把青州的根基扎得更牢,把能拉拢的人拢到身边。只要手里有兵有将,何愁没有立足之地?”
袁谭抬头看向辛评,目光渐渐坚定。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酒液入喉,带着灼人的热意,也点燃了几分沉寂的斗志。“备马,”他站起身,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去趟颜良将军的府邸。”
辛评一把拉住袁谭说道:“公子,这般深更半夜,你又浑身酒气,去拜访颜良将军,真的合适?”
袁谭被辛评拉住,酒意顿时醒了大半,望着自己衣襟上的酒渍,又想起夜里邺城街巷那些影影绰绰的眼线,不由得皱起眉来。
“你说得是……”他抬手按了按发胀的额头,方才的冲动渐渐退去,“夜里揣着酒气登门,倒像是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反倒落人口实。”
辛评见他听进劝,放缓了语气:“公子身份摆在这儿,白日里带着礼去拜访,名正言顺,谁也挑不出错。况且不光是颜良、文丑二位将军,田丰、沮授二位先生近来的处境,您也该留意。”
他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这几日我冷眼瞧着,二位先生在主公面前说话的分量轻了不少,隐隐有被排挤的意思。可别忘了,青州、兖州能稳稳握在咱们手里,多少硬仗是靠着二位先生的谋略才拿下的?如今他们虽在兖州,身边还有张合、高览二位将军辅佐,那可是实打实的兵权。”
袁谭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案几上点着。
辛评索性把话挑明:“说句僭越的话,主公三位公子里,二公子性子懦弱,难成大事;三公子只会围着主公谄媚讨好,腹中没什么真见识。唯有您大公子,文武双全,经的战事、见的场面,早就把筋骨炼硬了。”
他望着袁谭,语气恳切:“只要是心里有杆秤的人,谁不明白河北的将来终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