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的,不会(1 / 5)

长安旧客

第一章 故都逢旧影

贞元十七年,长安的第一场雪落得猝不及防。

沈知微裹紧了身上半旧的素色锦袍,站在平康坊的青石板路上,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醉仙楼”。楼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雪压得微微低垂,暖黄的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出来,映着飘落的雪片,像极了十年前某个寻常的冬夜。

她是三天前回到长安的。从江南水乡的烟雨中跋涉而来,带着一身风尘,也带着一颗不敢触碰过往的心。十年前,她是吏部尚书沈敬之的嫡女,是长安城里人人称羡的“沈大家”,一手簪花小楷写得风骨天成,连宫中贵妃都曾遣人来求她的字。可一场“通敌叛国”的罪名,让沈家一夜倾覆——父亲被斩于闹市,兄长战死沙场,母亲不堪受辱,三尺白绫了结了性命。而她,被忠仆藏在运柴的马车里,才侥幸逃出长安,从此隐姓埋名,在江南的小镇上以抄书为生。

此次回来,她本是为了寻找当年父亲案中的一份密函。据当年救下她的老仆临终前说,那密函里藏着能洗清沈家冤屈的证据,被父亲托付给了一位故人。可她连那位故人是谁都不知道,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长安城里漫无目的地寻找。

“这位姑娘,可是要上楼?”店小二裹着厚厚的棉袄,哈着白气走过来,见沈知微站在雪地里出神,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沈知微回过神,轻轻点头:“劳烦,给我一间靠窗的雅间。”

“好嘞!”店小二应着,引着她往楼上走。木质楼梯被来往的客人踩得吱呀作响,空气中弥漫着酒气和菜香,还有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一切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却又让她觉得恍如隔世。

雅间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街道,沈知微坐下后,便借着窗外的雪光,从包裹里取出一方素笺。笺上是她凭着记忆临摹的父亲笔迹,上面只有“玉壶冰”三个字——这是老仆临终前反复提及的,说是找到“玉壶冰”,就能找到那位故人。

她对着那三个字发呆,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笺纸的纹路,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喧闹。抬头望去,只见一队身着黑色锦袍的侍卫簇拥着一顶乌木轿子停在了醉仙楼门口,轿帘掀开,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男子走了下来。

男子身姿挺拔,面容俊美,腰间系着玉带,挂着金鱼袋,一看便知是品级不低的官员。可当沈知微看清他的脸时,手中的素笺“啪”地掉在了桌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是萧彻。

十年前,他是父亲的门生,是她的未婚夫。他曾在桃花树下对她许诺,待他金榜题名,便用八抬大轿娶她过门;他曾握着她的手,教她写“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他曾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为她煎药喂水。可沈家出事那天,他却站在了朝堂上,亲手递上了弹劾父亲“通敌”的奏折,成了压垮沈家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的他,已是当朝御史大夫,权倾朝野,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而她,是罪臣之女,是苟延残喘的逃犯。

沈知微连忙低下头,用衣袖遮住自己的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听见楼下传来店小二谄媚的声音,听见侍卫整齐的脚步声,听见他与旁人寒暄的声音——那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疏离和冷漠。

“姑娘,您点的热茶来了。”店小二端着茶盏走进来,见她脸色苍白,不由得关切地问,“您没事吧?是不是冷着了?”

“我没事。”沈知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有些沙哑,“麻烦你,再给我来一壶酒。”

店小二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应了声“好”,转身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酒就送来了。沈知微倒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却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她看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