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发觉本应该早就等急了的兴德帝表现得太平静,这让荀治心里七上八下的,越发有种山雨欲来的忐忑感。
荀治受不住压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终于跪在地上。
兴德帝这才重新睁开眼,他随手点了身前一块位置,荀治急趋上前,端坐在此处,视线紧盯着兴德帝,试图从他脸上分辨出情绪。
不等兴德帝开口,荀治已经飞快的请罪:“臣身为御史大夫却在白日饮酒作乐,请陛下责罚。”
兴德帝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似的低笑出声,笑到最后忍不住肺中闷痒再次咳嗽起来,乐元马上将一杯温度适宜的煎茶送到兴德帝嘴边服侍他饮下。
“荀治啊,朕从不知道你与韩廷尉私交不错。”说完这句话,兴德帝从乐元手中接过杯子,再抿了一口茶水,露出点享受的表情,直接把荀治晾在一旁,对着乐元问道,“又是姜氏的偏方?看着不起眼,但这冰凉凉的味儿,喝起来还挺顺口的。”
“姜夫人早吩咐过薄荷叶子煮久了反而没味道,让奴婢小心着别忘记了。这次水开之后,奴婢才把薄荷叶下进去。茶水房还有一壶,奴婢给陛下填茶?”姜夫人事事都能让兴德帝舒心,类似的小事儿乐元很愿意听姜夫人的,也不介意为她在兴德帝面前说几句好听的。
兴德帝将茶杯抛给乐元点了点头,却依旧没再对荀治说第二句话。
可兴德帝不在乎,荀治却吓得背后全被冷汗浸湿,他忍不住解释起来:“臣绝没忘记陛下的知遇之恩,对陛下一片忠心!陛下重用韩氏族人,韩廷尉今年四十整寿,臣自然要对韩廷尉恭敬,绝非有意怠慢陛下。”
乐元已经捧着薄荷茶回来,兴德帝像是没听到荀治说了什么似的,视线落回杯上。
荀治根本挨不住心中压力,一个接一个对着兴德帝磕起头,口中不断诉说自己的忠心,等到他额头一片淤痕,兴德帝才口气淡淡的说:“对朕忠心?对朕忠心怎么不见你守好御史府,反而玩忽职守!朕看你对韩氏更有‘一片忠心’。”
“臣玩忽职守,乃大罪,请陛下责罚,只是臣绝无贰心!”臣子不怕暂时不得皇帝重用,最怕的是被皇帝认为臣子不忠诚,沾上这种怀疑的臣子注定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兴德帝不满的言辞,荀治喝了三天的美酒尽数化为冷汗,顺着额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一叠声的奋力解释,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他看。
兴德帝亲手提拔了荀治,对他为人自然有把握,见荀治认清错误,不再揪着此处,重新闭目养神,低声道:“朕今日召你入宫本想询问为何大朝的时候,百官精力不济,没想到不用你回答朕便知晓了答案。白日宴乐、玩忽职守是什么罪名,你做御史大夫的心里有数。既然你连着三日都去韩昭家中赴宴,想必也很清楚他都有哪些客人被奉为座上宾,他们的罪名……”
“是,臣明白。臣回到御史府立刻带着手下……不,臣自己起草弹劾这些酒囊饭袋!”荀治闻音而知雅,一瞬间便猜出兴德帝容不下韩氏张扬,要对他们动手了。
现在荀治明白了兴德帝的意思,瞬间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是兴德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官员,向来甘愿做兴德帝手中利刃,指哪打哪,若非如此,荀治也不会在章左随燕王离去后,被提拔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上来,年级轻轻便居高位。
——寻常官员即便官位再高,又哪敢被韩昭“奉为座上宾”呢,他们都表现得极为谦恭,只有韩氏真正的亲信才会展现彼此间的亲密!
兴德帝满意的点头,勾了勾嘴角,荀治见他开脸,悄悄松了口气。
正在这时,兴德帝忽然开口:“寺人回禀,你们御史府一个官员都没在?他们罚俸一年,你罚俸三年。回去好好教导手下的人,让他们明白些事理。”
荀治闻言干巴巴的说:“陛下,年前弹
